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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湊出來的“世界最古老獵豹”
美國時間8月21日,《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PNAS)刊登了一篇撤稿聲明,從而宣告“最古老的獵豹可能來自中國”這一說法不再成立。
發出撤稿聲明的是上海科技館研究人員黃驥,他聲明撤回的論文名為《一種上新世晚期的獵豹,並論獵豹的系統演化》(“A primitive Late Pliocene cheetah, and evolution of the cheetah lineage”),這篇論文最早出現在2008年12月29日《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網站上,2009年1月13日刊載在紙版的《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上。黃驥是該文的第二作者,第一作者是丹麥研究者梅‧克里斯琴森,發論文時,他是哥本哈根動物學博物館的研究人員,目前是丹麥奧爾堡動物眼首席動物學家。
兩人在論文中稱,他們研究了一個首次出土于中國甘肅臨夏盆地、距今約250萬年的獵豹頭骨化石,認為這是世界上目前發現的最原始的獵豹,並推導出結論認為,獵豹很可能起源于歐亞大陸。
“進一步檢查發現,研究中所使用的化石是拼湊而成的。而且,這個化石是從晚中新世紅土中發現的,而不是從早更新世黃土中發現的,因此,這篇文章撤稿。”論文刊發3年後,黃驥在撤稿聲明中這樣表示。
“對于古生物學家們及一本頂尖科學雜志來說,這個令人尷尬的故事終于結束了。”美國時間8月31日,《科學》(Science)雜志在一篇題為《獵豹化石是假的》的述評文章開篇就這樣評價道。
從宣告“最古老的獵豹可能來自中國”所引發的轟動,到黯然撤稿後難言的尷尬,期間反映的問題足以令人深思。不同于其他學科,中國的古生物學研究水平很高,也出現了很多在國際上產生重要影響的研究成果,一些學術成就甚至震驚了國際學術界。
然而,這次的論文撤稿表明,拼湊化石等困擾古生物學研究界的幽靈仍不時出沒,如果不能以嚴謹審慎的態度和徹底的專業精神面對那些來自古老時代的遺存,結果可能會讓人困窘。
“我一看圖片,就覺得化石有問題”
《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是一份世界上負有盛名的基礎科學領域學術雜志。按照慣例,這些雜志每有重頭文章,都會在刊發前提供給簽署有保密協議的科學報道記者,以方便他們在論文出版後及時予以專業翔實的報道。
2008年年底,美國《國家地理》雜志記者找到了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鄧濤。《國家地理》雜志想讓他對黃驥的文章作一個評價,因為黃驥寫論文所依據的化石來自中國甘肅的臨夏盆地,鄧濤正是臨夏盆地古脊椎動物研究的知名專家。黃驥論文的參考文獻中,也列舉了鄧濤的論文。
“我一看圖片,就覺得化石有問題。”鄧濤說,就像電視上的鑒寶欄目一樣,外行看不出真假,但內行一眼能看出問題來。
他打開電腦,點開黃驥論文中的化石圖片,圖片上顯示的是一個比鉛球略大的動物“頭骨化石”。鄧濤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其實現在並不能肯定那究竟是哪種動物的頭骨化石,因為拼湊得太嚴重了。
“‘頭骨’的照片清晰顯示,其側面的顴弓又高又寬,比實際上獵豹的顴弓寬大多了。更關鍵的是,這個顴弓後部缺乏獵豹所具有的突出的尖角狀眶後突,而且還與頭骨有拼接的明顯界線。我當時就覺得,這個顴弓肯定是拼出來的,而且還是用某些動物的肋骨化石做上去的。”鄧濤指著圖片說。
鄧濤指著照片一一向記者解釋道:這個所謂的獵豹頭骨化石,其枕部顯然是人造的,因為枕面太平了,其最低點直接與顴弓後端相連,如此一來幾乎沒有為鼓泡、乳突和副枕突留下任何位置。頂骨也有問題,是由骨片粘接而成的,但造假者沒有造出頂。而頂部和枕部的一些大的圓形石膏斑和未上色部分清晰可見,頭骨後部還有許多塗抹石膏的痕跡,說明其腦顱就是一個石膏模型。腹面照片顯示,整個基枕部完全由石膏填充。
鄧濤根據他的觀察向《國家地理》雜志發表了上述看法,並且很快就給《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寫了一封信。
鄧濤在信中說,作為在臨夏盆地工作多年的古脊椎動物學工作者,他對臨夏盆地的化石販子了如指掌,“在過去幾年里我已經見識了各種各樣的偽造,我看到了數百個看似‘完整’的頭骨化石,像黃驥獲得的這種頭骨也並不算少。我也知道不合格的收藏家們往往被騙。不幸的是,黃驥是其中之一”。
他在信中建議道:“經仔細檢查,不幸的是,我發現他們所研究的化石是偽造的,而這個偽造的化石是論文的唯一基礎。因此,這篇論文應該被撤銷。”
但是,就在鄧濤接受美國《國家地理》雜志記者採訪時,距離刊登此篇論文的《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的出版時間只有兩天了。“即使有疑問,也來不及撤稿了。”鄧濤說。
此後,又有《科學》雜志記者採訪鄧濤,在《篡改自然史:中國假化石之病》一文中發表了他的質疑,但同時也發表了黃驥的辯護意見。據媒體報道,黃驥稱,他向《科學》提供了化石的X光圖,X光圖將化石部分和石膏修補部分區分開來。他們的研究沒有對石膏部分進行過描述,他聲稱堅信自己的研究沒有問題。
鄧濤說,收到信後,《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也很重視,但希望他看到化石實物後再作出進一步結論。
鄧濤很快聯系了黃驥,希望能夠直接觀察化石,但這一要求被婉拒了,化石是真是假一時成了懸案。
“化石拼接的程度非常嚴重”
即使沒能看到化石,媒體的報道與專業人士的質疑卻一直在持續,這也讓更多的情況逐漸得以披露。
黃驥後來承認化石經過石膏修補,也承認在《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發表論文過于倉促,沒有將化石部分和石膏修補部分區別開來。他還承認,論文第一作者梅‧克里斯琴森沒有親眼看到過化石標本。
但是,黃驥卻一度堅持這些缺陷並不影響得出這是最早獵豹化石的結論。
“假的怎麼會不影響結論呢?”鄧濤質疑道,“就像買了一個唐三彩,但這個唐三彩是洛陽某個小作坊里仿制的,事實上它根本就不是唐三彩,只是現代人做的一個仿制品,與真的完全是兩回事。那塊‘化石’也一樣,看上去像獵豹的頭骨化石,實際上也許根本就不是。至于它究竟是什麼東西,也只能是把它的附著物全部扒掉、讓它恢複了原狀才知道。恢複原狀後,也許它有研究價值,也許並非什麼新發現。”
鄧濤的辦公室里擺滿了各種古動物化石,他隨手拿起一枚犀牛的下牙化石,指著修複的部位舉例道:“這些修複的地方,石膏保持著白色,並沒有做成跟化石一樣的顏色,目的就是為了讓人知道這是修複的,研究人員進行研究時,也一眼能看出來哪些部位是修複的,哪些部位是原始的。作為科學的研究,修補部分必須要能明確識別,不能與真實部分相混淆。而化石作假,是化石販子為了提高標本的商業價值而讓化石顯得更完整,依據作假的化石來研究,肯定會犯錯。”
也許是因為質疑聲太多,黃驥最終同意讓鄧濤看化石標本。2012年5月10日,鄧濤飛赴上海。為了讓鑒定更科學,鄧濤還邀請了和政古動物化石博物館副館長陳善勤一同前往。陳善勤是甘肅臨夏盆地古動物化石的頂尖修複高手,有10多年修複古動物化石的經歷,經他手修複過的古動物化石有近3000件。
“我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化石是拼湊出來的,有一部分骨頭複原得不對,是人工做出來的,根本就不符合獵豹的形態結構。”陳善勤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每一種動物,在它的演化史上總會有一定的規律可循,它們的一些特點可區別它是此種動物而非彼種動物。
“長期研究過就會發現,不同動物的每一個部位都有各自的特點,這些特點正是區分古生物化石的重要依據。但很明顯,這個化石標本拼接的程度非常嚴重,是對獵豹構造完全不了解的人,根據想象力做上去的。” 陳善勤說。
在鄧濤看來,親眼見到的化石實物比他在照片上看到的還要假得多,“照片上只是懷疑,親眼看到就能確証了”。
基于這種情況,鄧濤鼓勵黃驥趕緊給雜志寫信,把文章撤銷,“以免文章放在那里,讓人上當,看了文章之後還以為那就是真的最古老獵豹”。
黃驥也聽從他們的意見,給《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寫信撤銷了論文,這也意味著,他們建立的新種獵豹成了無效種名。
鄧濤對黃驥勇于承認錯誤和知錯就改的行為表示肯定,“作為研究者,應當有這種專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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